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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学第一课,我们来到了1934年的“西农” [2021/9/3 7:53:40]   来源:新浪网 编辑:Admin 【字体:|】【打印:打印

 

  1934420日,在关中平原中部的武功县张家岗(今陕西杨凌),一座高校的教学大楼奠基仪式可谓盛大。

  

  典礼台两侧,高悬一副对联:“佳气接终南,百代宏图奠胜基;晴光临渭水,千间广厦育英贤”。各方知名人士、政府要员和本地宾客近万人到场观礼。

  

  字面下的深意和现场的隆重,无不印证着社会各界的期许。

  

 

  作为中国西北地区第一所高等农业学府,这所高校于忧患之际被创立,的确意义深远。

  

  上世纪三十年代初,时局动荡,西北作为抗日大后方的战略地位愈发重要。几乎在同期,一场罕见的大旱席卷关中地区。

  

  内外交困时,一批有识之士呼吁兴农兴学、开发西北。

  

  1932年,时任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于右任(复旦大学创办者之一)、立法院院长张继、考试院院长戴季陶等,提议建设西北专门教育,“要在中国旧文化发源地上建立中国新文化”。

  

  几经探讨,关于筹建国立西北农林专科学校(今西北农林科技大学,简称“西农”)的决议被确定下来。除于、张、戴作为筹备委员会常务委员主导建设外,委员名单还包括杨虎城、辛树帜、王世杰、邵力子等,其规格之高实属少见。

  

  而在这场备受瞩目的奠基仪式上,戴季陶代表学校筹委会亲祝奠基词,开篇曰:民为国本,食为民天,树德务滋,树基务坚。

  

  这便是西农校史的源头,此段奠基文也成为西农一以贯之的教育理念。

  

  关于这所学校,酿酒行业更为熟知的,是在60年后的同一天,亚洲第一所葡萄酒学院诞生于此。

  

  和“她”的母校一样,这所学院同样兴起于困厄之时,却在日后成长为中国葡萄酒产业的科研重镇。

  

  而由昔日那段沧桑校史所奠定的使命和风气,也早已在潜移默化间塑造了西农人的性格,并于无形中影响了一个产业的走向。

  

  1985

  

  19854月,26岁的李华来到意大利古城维罗纳,第四届国际葡萄遗传育种会议在这里召开。

  

  会上,他利用10分钟演讲时间,汇报了一项研究成果,题为《欧洲种葡萄品种霜霉病感病性的鉴定——对几个杂交后代的分析》。

  

  在欧洲漫长的葡萄种植史中,霜霉病始终令人头疼。这份报告不仅鉴定了99个品种葡萄的感病性、提出了新的鉴定方法,还通过对水平系统假说的论证,大胆提出了欧洲种葡萄获得优质抗病品种新的育种途径,并初步获得一些抗病植株。

  

  彼时的中国,在葡萄酒世界声量甚微,但不少欧美专家记住了这位个头不高的中国青年。

  

  法国佩尔诺·里卡尔公司、法布力公司等相继抛出橄榄枝,为了吸纳人才,他们愿意提供优厚的待遇和可观的薪酬。

  

  对当年的葡萄酒从业者而言,波尔多意味着悠久的产业历史、成熟完善的产业基础、无数牛人和顶配的科研条件。

  

  相比之下,中国当年的葡萄酒消费仍以带甜味的半汁酒为主,干白葡萄酒开始有所起色,但尚未形成真正的风潮。日后备受追捧的干红葡萄酒,那时还未被人们所接受。

  

  据《酿酒杂志》19874月刊纪录的数据:1985年,世界葡萄园面积为964.1万公顷。其中,西班牙达到163.3万公顷,苏联为133.7万公顷,意大利有110.8万公顷,法国为106.4万公顷……中国大致在3.4万公顷。

  

  具有冲击性的数据对比背后,是产业基础的巨大差距。

  

  但李华还是决定回国。

  

  倒不是波尔多的吸引力不够,而是他更倾向于认为,与其成为法国无数葡萄酒专家中的一位,不如去做更有挑战、也更有意义的事。

  

  要知道,中国葡萄酒产业起步晚,但从不缺乏热忱与激情。

  

  早在20世纪30年代,时任张裕公司总经理徐望之便聘请留学归来的朱宝镛、朱梅,共同解决自主酿造的问题。他们创办酿造学社,发行刊物,尝试办校培养人才,徐望之还曾资助朱梅赴欧洲各国考察。

  

  1976年,在技术专家郭其昌的带领下,中国人自主研发的第一瓶干白葡萄酒诞生在河北沙城。几年后,在河北昌黎,郭其昌又带领团队研发出一款全汁干红葡萄酒。在技术研究、教书育人等方面,老一辈技术专家已经付出了诸多努力。

  

  就在李华准备赴意大利做报告的时候,在他的母校,新中国第一个“葡萄栽培与酿酒”专业获批开设。提出设立这一学科的,正是他在国内的导师贺普超。

  

  回国后的李华,顺理成章地应聘担任西农葡萄与葡萄酒专业教研室副主任。顶着中国第一位葡萄酒“洋博士”的光环,他满怀发展中国葡萄酒产业的雄心壮志,准备干一番事业。

  

  建院

  

  李华的野心,很快被现实泼了一盆凉水。

  

  新专业建立之初,一无资金、二无实验条件、三无专业人员、四无专业教材。“四无”的尴尬境地,让他本能地怀疑,回到西农或许不是明智的选择。

  

  但这种想法很快被悄悄扼杀。平复下来的李华痛苦而清醒地认识到:“我们这一代人,注定是痛苦思索的一代人,亦是艰苦奋斗、振兴祖国、承上启下的一代人。”

  

  在老教授贺普超的带领下,李华和同事们迅速投入工作。

  

  彼时的贺普超已过花甲之年。作为中国政府1957年公派苏联的进修教师之一,他对葡萄研究有很深的造诣。曾于1975年成功培育出早熟葡萄品种“早玫瑰”和“早金香”,震动园艺界。

  

  治学方面,贺普超严谨、心细。昔日,在为期5年的留学生涯里,他曾将葡萄发酵实验、育种试验的经历、结果与反思认认真真地记录下来。后来,在以老带新的教学实践中,还曾把他在前苏联做实验的笔记本拿出来给学生们看。

  

  他的另一位学生,如今已是国家葡萄产业技术体系首席科学家的段长青仍然记得,贺先生的笔记本“是那种过去上学很厚的本子,一本一本的”。

  

  段长青在西农园艺系读书,是八十年代的事儿。就在李华回国之前的19857月,他也决定留校任教,并协助贺普超先生完成学科项目的建设。

  

  后来,这个新生的教研室用了近5年时间,编写出《葡萄酒工艺学》《葡萄栽培学》《葡萄育种学》《葡萄酒品尝学》《葡萄酒专业英语》《葡萄酒工艺学研究进展》等成套教材,建立了有关实验室和实验葡萄酒厂,并先后承担完成了国家有关部委、陕西省下达的多项科研课题。

  

  1989年,李华曾在一篇札记中说道:“我们的首届毕业生和我们的技术及研制的新产品,正在各葡萄酒产区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。”

  

  罗耀文、王焕香、崔彦志、董新义、王正亮……都是李华谈到的首届毕业生,日后他们都成了葡萄酒行业的骨干人才。

  

  进入90年代,新生的专业已经走上正轨。但对李华和同事们来说,压力并未减轻。没过多久,独立建院的责任又压下来。

  

  当初学校只提供土地,没有经费预算,但为了进一步推动中国葡萄酒产业的发展,李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。建院所需的近300万经费是他联合全国13家葡萄酒生产企业凑来的。

  

  1994420日,在原“葡萄栽培与酿酒”专业的基础上,亚洲第一所葡萄酒学院落户西农。

  

  在今天的西农老校区,屹立着一栋红墙灰瓦的小楼,门窗有点旧了,红墙上满是爬山虎。这便是20多年前李华筹措资金建成的学院楼。

  

  2015年,葡萄酒学院迁入新大楼,这座学院楼后被改建为中国葡萄酒博物馆。

  

  而距离这座红楼步行仅四五分钟,就是当年由于右任等人亲自查勘校址,筹资督建,在跨越数十载后愈发古朴的西农3号教学楼。

  

  承上启下

  

  七月的一个周三,晚上8点,房玉林办公室的电话仍能拨通。

  

  没有出差安排时,他常在那里度过晚间时光——此时的校园,暑气被晚风吹散,图书馆里亮着温柔的灯。暑假将至,校内各处要比往日宁静几分。而穿过偌大的校园,校外的街道更显寂静。晚上7点,一些公交车已经停运。

  

  出生于1973年的房玉林,是2020年底新晋的西农副校长,曾在2017年至2019年担任葡萄酒学院院长。

  

  而在20年前,他还曾是西农葡萄酒学院1997年入学的研究生。于中国葡萄酒学科而言,这也是承上启下的一代。

  

  彼时葡萄酒学院刚刚成立三年,导师对实践的极力推崇,让初入校门的房玉林印象深刻。

  

  学院实行“双挂职”制:企业的技术人员,可以应聘为学院的兼职教师;在校教师则每年要到产区和企业挂职锻炼。而导师会用管理教师的标准来要求研究生。因此,攻读硕士期间,房玉林已经开始承担项目。

  

  第一个项目是作为学院派出的技术人员,帮泰国正大集团在四川西昌建设葡萄园和实验酒厂。那时葡萄酒领域的人才和经验都十分稀缺,很多东西都是从零开始,边学边做。

  

  当时正大集团的董事长是位华侨,来西昌视察工作时,对项目推进十分满意。颇有江湖气地说:“正大的大门,永远向小房敞开”。

  

  两年后,已在西农继续读博的房玉林,还曾接到正大总裁办的来电。对方表态,愿意全额资助他到美国读博,条件是毕业后为集团“服役十年”。

  

  房玉林没有接受。在求学与实践中,他见识了偏远山区的贫困,也亲历了葡园建设的艰难,当然也感受过完成一个酿酒季的喜悦。对于贺普超和李华们的热忱,亦有了更深的理解。

  

  与房玉林经历相似的,还有1995年跨入西农的刘树文。

  

  相较于昔日人才局面的窘迫,今天的西农在开展葡萄酒教研过程中,已有足够多的优秀人才可供选择。登陆西农葡萄酒学院官网,在师资队伍的栏目下,可以找到多位年轻且高学历的青年副教授。

  

  1988年的陆瑶,1989年的谢沙,1990年的赵茜茜,1992年出生的曾青青……都是拥有优秀履历的女博士,或是多篇SCI论文的第一作者。你不知道其中的哪一位,将在未来取得怎样的研究成果,哪一位会在西农度过漫长人生。

  

  在西农,或者说在葡萄酒行业,时间的跨越仿佛总是特别长:一个酒庄的梦想,可以望向未来三代;一个科研项目,也可以动辄数十年。